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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学之曹康基情派(俱是疯话而已)
2016-08-25  

料应厌作人间语,爱听秋坟鬼唱诗

严绳孙说:“自己考的官,不偷不抢的,为什么不做?我也想把名字写在史书上。”

凤城春尽,飞绵如雪。

曹寅枕着臂,斜躺在一张狐裘皮上,一边抚摸自己的光脑门,一边反反复复琢磨严绳孙那句话。他这天清早剃须刮头之时,不小心划破一点,在额上留下一道小伤口。

纳兰成德撩起门帘,用手在蒙古包的木栅上敲了敲。

“我又去找姜西溟了。”他说。

“啊?”曹寅很快坐起来:“难不成你还去给他赔罪?”

“对,还给他送了礼。结果他收了。”成德举起手,向曹寅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和食盒。

曹寅马上伸出双手去接,打开盖子拿出一只凤爪:“……完了完了,他一定会写成文章记下来,然后到处传播炫耀。”曹寅边啃边问,“你怎么不回宫里当值,皇上放你假?”

成德点头:“万岁说鸿词科办的不错,南方又大捷,必然有上天庇佑,就自己去巩华城烧香了。”

曹寅笑了一声,把啃完的鸡骨头从嘴里抽出来,往地上一扔。

可怜公子多情,奈何女儿薄命。

“我实在搞不懂。”成德一屁股坐在狐裘上,“你让姚潜那些人在自己家住着,我还以为是因为觉得跟他们投契。结果到了判卷的时候,却又跟皇帝说他们好些人不能用……要不是我亲眼见了,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你办的事。”

曹寅拿起酒壶,倒出两杯,递给成德:“投契是真的投契,但是不能用也真的不能用。”
    “怎么说?”成德盯住他。

曹寅喝下一口,想了想道:“这些人伤得太重……就好像在上驷院养马……你知道的,马有了伤就得想法子治,但如果伤得太重,就实在没有办法了。”

“那是你以为!”成德拍着裘皮说,“你是大夫吗,随便就给别人伤势做诊断?也不想想,凶手不就是满人自己?”

“哎呀容若,我发现你头上好像有佛光了。”曹寅指着他笑道。

“呸!”成德啐了一口,“少装蒜,正经点!”

曹寅被酒呛到,咳嗽了一阵,摊手说:“但我就是这么干了,也可能是不对吧……反正办也办完了,只能将来有机会,再尽量补偿他们。”

纳兰成德看着他,叹了口气,也张开手臂仰面躺下。皮草又软又滑,有几团杨絮从帐篷外飘进来,跟狐裘粘在一起。

两个人默默喝着酒。

“春天又要过去了。”成德说,“又是一年。”

曹寅转过脸,透过绒毛看着容若的眼睛,忍不住问:“你还是……没有觉得好一点吗?”

“就像你刚才说的,伤得太重……好不了了。”

曹寅翻过身,侧身单手撑着头问:“莫非新夫人有什么不好吗?府上不是还有两个屋里人呢?也都不好吗?”

成德突然噗嗤笑了,摇着头说:“我想起从前,你还责怪我,说我乱打听别人家眷!”

曹寅也想起来,自己抱着酒壶傻笑了一阵:“真是,一不留神就自打嘴巴了!”

“没有什么不好。”成德说,“她没什么不好,应该是我不对。”

曹寅又偷偷看他,小心翼翼说:“其实,你有没有想过,以后还可能再遇上别人的什么人呢……毕竟一辈子那么长。”

容若饮下一杯,歪着头,笑着眯起眼:“子清,你觉得你自己,以后还可以有别人吗?”

酒意朦胧,五感迟钝,面对面说话的声音也好像隔了一座山。

每天背着的危险和秘密暂时消失了,曹寅便不由心猿意马起来。恍惚中眼前飘过一条带着香氛的粉色手帕,温中带凉的春风,又仿佛顾氏的白胳膊撩过他的头发。

他坐直了,低头看着纳兰成德说:“我觉得其实可以……应该可以!世上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人,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,有很多值得干的事……”

万一有那么一天,有幸躲过粉身碎骨,得到全身而退。

但愿有人可以拯救我,渡我游出湍急的河流,爬上广袤的彼岸。

“是啊,好在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。”纳兰成德说。


鸿词科过后,高士奇升了翰林院侍讲,仍在南书房当值,每日为皇帝讲书释疑,评析书画,圣宠日隆。

一日他见王士祯在角落里看什么东西,看得入神,似乎不像在做正经事,便故意咳嗽两声说:“王大人,这里都是我和张大人捡出来的要紧奏章,皇上说得了空要看的。麻烦您给送到西苑去吧?”王士祯忙将书册往怀里随便一塞,接了折子出门。

他到了西池,跟当班太监一打听,原来皇帝正在流觞亭里纳凉,分花拂柳一路过去,果然看见皇帝倚坐在栏杆上,桌上摆了瓜果茶水。

曹寅拿着一把折扇,在亭中转了一圈,唱道:“天上文星。唱好是金殿雲程。玉堂風景。皇封御酒。玳筵中如醉日边紅杏……”忽然一眼看见他,便停下站到一边。

王士祯忙上前呈上奏章。

皇帝纳罕道:“我没说现在要看折子啊?”王士祯方明白自己刚才被高士奇摆了一道,好在皇帝又说:“有什么要紧的,你给念念吧。”

王士祯就捡起最上面一本念道:“安亲王岳乐奏岳州盐粮价事……逆贼吴应麒驻守之初,岳州粮食储备充足,一石大米值三钱银子。但因我军封锁,城中食盐紧缺,值三钱一包。我军所在荆州,粮草需长途运来,故而珍贵,达一两银子一石。近邻两淮盐区,食盐值一钱一袋。当地商人,往往在荆州买盐售粮,在岳州买粮售盐,所得利润颇巨。日久天长,岳州储粮渐被买卖干净,米价涨到四两银一石,兵士只能以糠果腹,故而大量投降,吴逆望风而逃,岳州遂得以收复……”

玄烨听完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曹寅也说:“竟然是这样……”

王士祯道:“昔日韩非子曰,工商之人,聚弗靡之财,蓄积待时,而侔农夫之利,乃邦之蠹也,不可不慎。此番正是大将军运筹的好,方令商人助我们得胜了。”

皇帝笑着说:“谁能想到呢?将货物低价买进高价卖出,以图多挣些钱财,这本是买卖人的自然之举。唉,天下事果然玄妙非常,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……吴逆的教训,我们引以为戒就是。”

曹寅也在后面点头:“……来回一趟就挣了原来九倍的钱……”

皇帝又说:“王爱卿,你这衣服里藏的是什么书?要掉出来了。”

王士祯赶紧慌慌张张往衣服里塞:“一个老友寄给我的小说书稿……不是什么正经东西……”

玄烨朝他伸手:“渔洋山人看的书怎会随便?给我看看。”

王士祯犹豫了一下,只好拿出来递过去,又跪下说:“粗俗文字,恐污了皇上的眼。”

过了有一炷香功夫,皇帝说:“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,哪里人啊?”

“……叫蒲松龄,山东人。”

玄烨笑道:“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物!”

王士祯直点头:“山野村夫罢了。”

“我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,多半是胡扯。自己在家看着玩可以,就不要带到内廷来了,以免移了心性。”皇帝说完把书稿往前一扔,王士祯马上拾起来磕头谢恩。

曹寅正伸着头看得起劲,突然被打断,伸了伸手,又恋恋不舍缩回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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