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（十一）澜巍，这章无所谓攻受
“好腥……”他咽完后干呕了一下，沈巍立即又把碗拿走了。
窗外下着雨，敲在空调箱上叮叮咚咚。赵云澜睡不着，躺在床上刷手机，微博上一条条拉过去，有围观吃瓜的，有义愤填膺的，有起哄叫好的，自然也有人真情实感地咒骂他们变态。
热气从胃里向外蔓延开，流向四肢百骸，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慢慢苏醒，听见拖鞋在房间里轻轻走动，锅里的沸水冒出气泡，车轮碾过沥青，雨水打落树叶，蚯蚓钻出土壤，花瓣挣脱花蕾，赵云澜一下坐了起来。
沈巍端着两个大碗放在餐台上：“冰箱没多少东西了，我煮了点面条，等雨停再去超市。”他还穿着昨天那身T恤短裤，眼镜片上罩了层雾气，就自己小心摘下来放在一边。
“好热啊！”赵云澜抱怨着坐下，拿起遥控调低空调，沈巍抬眼瞅他。
男人刚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，突然用手捂住鼻子，红颜色顺着指缝淌出来。沈巍起身就抓住他的手，两指按在脉搏上。
赵云澜见他吓得脸色发白，自己也有点心悸：“怎，怎么了？”
片刻后沈巍稍微松一口气，眼睛垂下去，小声说：“不要紧……是我没经验，药力补过劲，让你有点上火。”
赵云澜抽了张纸巾堵住鼻子，嘿嘿笑着踢他小腿，脚趾贴着皮肤上下磨蹭：“我喝的到底是啥，你去峨嵋盗仙草了？”
沈巍往旁边挪了挪：“没有，你好好吃饭。”
赵云澜扒了两口面，又伸手去够他：“可是我热。”
沈巍干脆端着碗转过身去：“心静自然凉……你别瞎琢磨好好休息，过两天自然好了。”
赵云澜皱眉：“还过两天？”
安说他今天应该吃干抹净心满意足，但不知为什么反而更觉得饥饿，小公寓里的每一个呼吸波动都让他战栗出汗。
赵云澜擦了擦汗，手机响起来，有人发起视频邀请。
他悄悄瞥一眼沈巍，点了接受，林静的大脸就出现在屏幕上：“头！你看了吗？反响很大！”
赵云澜翻了个白眼：“啧，你就不能开个美颜吗？”
林静一脸嫌弃地往后退，丛波又探出头来：“赵处您放心，龙城就没有我炒不大的新闻！”
赵云澜频频点头：“知道知道，佩服佩服……”一抬眼，沈巍正满脸疑问盯着他。
他举起一只手，掌心对着沈巍：“沈老师，我现在向你承认一个错误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还记得我原先送你那面锦旗吗？那顶上有个针孔摄像头。”
沈巍点点头。
“昨天咱们在你办公室里和学校那三个混蛋吵架，我让林静把视频截下来，发网上了。”
沈巍的嘴张成一个圆形，又困惑地皱起眉：“那……那意思是，所有人都看到了？”
“差不多！”丛波兴奋地嚷，“我认识无数个公众号和大V，地毯式覆盖，他们删都删不过来！”
林静又补上一句：“放心吧，我把你俩的脸都马赛克了。”
“马赛克熟人也能看出来啊，怪不得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……”沈巍小声嘟囔，接着慌忙盯住赵云澜，“公安系统里的人肯定也能认出你来！”
“认出来就认出来呗。”
“那他们不找你麻烦？”
“天塌下来有老爷子顶着呢。”
其实我就是故意的，让全天下人都知道，你就更跑不了了。
林静突然说：“对了头，还有个视频给你看，发沈老师微信了。”
沈巍忙戴上眼镜，打开微信。
视频里校长走进他那间办公室，院长紧跟着进来，朝镜头一指：“应该就是从那个角度拍的！”
“助人救己，业界良心，赵云澜……操！就是这个姓赵的。”
校长靠近镜头伸手一扯，镜头就黑了。
“哎呦这厮毁我定情信物！”赵云澜一捶桌子。
黑屏里继续有人说话：“难道就拿姓赵的没办法了？一个处长也不算多大的官。”
“可是我打听了，那人其实是个官二代公子哥，上面有他老子罩着。而且他那个部门是最上头直属的，市里轻易动不了。”
“我不信当爹的就由着他玩男人！”
赵云澜笑得捂住脸：“可是赵新慈还真不敢惹你。”
沈巍指着手机问：“为什么黑掉了还有声音？”
“窃听器我贴在你办公桌抽屉底下。”
“这你都算得到？”
赵云澜继续捂着脸：“不……我一开始只是为了方便看你……”
“所以说他变态啊。”
赵云澜抬手就把林静的视频关了，他清了清嗓子说：“我也没有别的办法，你明白这种案子，没有第一手证据，就是很难定罪。鬼的证词阳间更没法采用，我只能先把舆论闹大。”
沈巍点点头：“其实我知道还有别的受害人，但是她自己不想站出来，我不能主动要求，那也是种反复的伤害。”他说着说着又自己摇摇头，“按说我本不该管阳间的事情。”
“斩魂使不用管，但沈老师应该管，对吧？”赵云澜伸手蹭蹭他的脸，“我们承诺过人家，才把人送去转世的，做人得讲义气。”
沈巍看着他，好像想起了什么事，眨眨眼抿嘴笑了起来：“信用是起码的。我答应了别人的事，就一定会坚持做。”
一约既定，万山无阻。
赵云澜继续歪着头磨蹭他的脸：“我一直有个疑问，你怎么就想起来去龙大当老师呢？”
“一来是想学点没学过的知识打发时间，二来……”
“二来什么？”
“二来龙大这个校区是填湖建的，原来是个积水的深渊。九泉之下，漫漫长夜。通着鬼门关。”
“哦！”赵云澜恍然大悟，“怪不得这学校如此邪门，老是出事。”
手机又开始震动，沈巍按下接听，李倩慌张的声音传出来：“沈老师，沈老师！郑玲子在宿舍里割腕了！”
沈巍一下站直：“人怎么样？送医院了吗？”
“我刚叫了救护车，现在只能绑住她胳膊止血！”
“你别慌我马上过去！”沈巍挂了电话，立刻去翻赵云澜的衣柜，“借你条裤，我不能穿这样出门。”
“你昨天那身呢？”赵云澜问。
“刚洗了。”
赵云澜到门口踩上鞋：“可见太勤快也不好。”
“她肯定是看了那个视频，自己怨恨自己！”沈巍套上条牛仔裤，抓起钥匙就往外冲。
赵云澜跟在后面跑：“二十四小时不到，闹这么多故事！”
几分钟后两人已经到了学生宿舍，楼道和房间里都聚着许多围观的人，沈巍费劲挤进去，见李倩在床上摁着郑玲子。
“怎么样？”
李倩抬起头打量他这身没见过的造型，几次欲言又止，最后说：“您来得这么快啊？”
“哦。”沈巍推了下眼镜，“我刚好来学校办手续，她怎么样？”
郑玲子脸色嘴唇都发白，但还努力睁着一双眼，一只胳膊被李倩攥着，另一只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沾了血的小布偶。
“我来吧。”他把李倩替下来，检查了一下手臂的包扎，生物工程系的急救手法还算过关。
“老师。”郑玲子突然小声说话，“我在网上看见他们欺负你。”
沈巍掌心按在她背上运气，偷偷将血止住，小声说：“那个不要紧，伤不到我。”
李倩和赵云澜又在互相瞪眼，外面有人喊：“救护车来了！”赵云澜就弯腰把郑玲子抱起来。刚走了几步，他鼻腔里又开始发痒，几滴血滴在那个小布偶上。
偶人立即燃烧起来，光芒耀眼，顷刻化为灰烬。
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。
倒是沈巍先反过神来，连声问郑玲子：“你攥着的那个东西是什么？压胜术吗？从哪学的？”
“……从图书馆的古籍上……但是一直也没管用啊？”
“那是因为血不行。”他抬头就骂赵云澜，“我早叫你不要用阴兵斩，现在那些东西闻着味就来了！”
赵云澜冲他嚷嚷：“还不是因为你给我乱喝东西！现在怎么办？”
沈巍低头继续问郑玲子：“你怎么写的，招鬼是要杀谁？吴老师还是校长？”
“……不是……”郑玲子摇摇头，“……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……”
她一说完，地板就开始隆隆震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