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艺的话剧《知己》
我把《知己》看了,但就像我之前自己写的一样,“说故事的人总是有真有假”,这个戏也就如此而已。
目前所知,吴兆骞回来以后,和顾贞观“以小故”,“颇为参商”,但究竟为了什么闹翻了,外人不知道。
但若说吴兆骞回来后就成了一个卑躬屈膝的小人,这一点是完全看不出来的。再说明珠也很冤枉啊,这个情况是很明显的,靠纳兰性德自己办不成这件事,明珠是重要的推手,他后来又养了查慎行,查慎行还是吴兆骞介绍来的。
所以他帮你们还帮出错来了?
这里演戏,让徐乾学侃侃而谈明珠的罪名,但现实中他和明珠恶斗,被逼回老家气死了,明珠还活着。
多嘴一句,话说徐乾学要不是气死了,曹寅也不能顺便捡个漏,把徐家藏书搬回自己家去,呵呵。
其实吴兆骞在宁古塔,开馆授徒,打猎晒鱼,写边塞诗,和图海萨布素他们混得也很不错,算是适应下来了。赎回来以后却水土不服死了,这又哪里说理去?
“吾欲与汝射雉白山之麓,钓尺鲤松花江,挈归供膳,付汝母作羹,以佐晚餐,岂可得耶。”
反正不像趋炎附势的人会说的话。
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,中国的文坛,词曲,戏曲,小说,在清初忽然就爆发出一个回光返照的高潮,不敢说远迈汉唐,但在某些作品上,确实达到了前人未能触及的高度。
像南洪北孔,像蒲松龄,像纳兰、陈维崧、吴伟业、朱彝尊,像老曹。
为什么,为什么突然就写的好了?
当然是因为痛苦。
被野蛮异族统治,轻易操纵污蔑,扣上罪名。汉族知识分子往昔理所当然的荣耀没有了,幻灭了,而且幻灭在你们的手上,每一个读书人都是混蛋,都是软蛋,都有负前人,都有罪。你痛不痛苦?
人越痛苦就想的越多,想的越多就写的越好。
所以他们不管写爱情写鬼神全都有一个沉郁幻灭的调子在底下,快乐是提心吊胆的快乐,享受是镜花水月的享受,满腔抱负给出去之前就知道可能尽付流水。
所以,这是那个时候文人们面对的普遍的问题,甚至也不是问题,可能反而就是最珍贵的地方。
再说顾贞观也做了明珠门客,和吴兆骞没有什么区别,再摆一副只卖身不卖艺的高尚嘴脸不觉得很搞笑吗?我猜编剧估计也知道,所以顾贞观一没理了,就总是拿“知己啊”“士为知己者死啊”突然拔高自己,剧组辅以煽情加音乐。
反正我总觉得别扭。
倒是顾贞观醉酒恍惚中,魂游雪国,看到了他日夜思念的故友,吴兆骞好像变了个人,比以往,多了几分的豪爽、豁达。却更接近当年那群流放者的面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