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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学之曹康基情派(俱是疯话而已)
2018-03-03  

神交

孔尚任奉命疏浚河道,领旨南下,一路到了扬州,心中着实不痛快。
他倒是有意想官居要津,涤清淤阻,哪想到陛下真能让他一介书生去挖河呢?

原来官场和他躲在石门山读书时想象的根本不一样,没有那么多运筹帷幄和决胜千里,君王周遭总是围绕着乌压压的人,他根本记不住几个。

日子一天天在琐事里消磨,公务平常,同僚无趣。看不见起承转合的剧情,遇不上跌宕起伏的离合,只有平淡人物说着麻木对白。

其时恰逢中元,两人前去拜祭史可法,天宁寺大办盂兰盆会,在运河边上搭了台子演剧。

孔尚任与孙工部站在台前看时,正演到山海关大战,兵刃相接,战场上死了一地。

“靳辅又参了于成龙一本,你知道吗?”孙在丰说。

“没听说啊。”孔尚任笑笑,“为的什么呢?”

“还不是为水坝的事,我看靳督也是太倔,有施琅和姚启圣的例子在前头摆着,忍忍算了……”

一排小兵举着旗呼啦啦跑过去,假扮八旗精锐;台上摆几副羊肋骨和黑红破布,权充枯骨腐肉。

孔尚任揣着手,眯起眼。

那么多人,死于水,死于火,死于刃,死于镞,死于跌扑踏践,死于疠疫饥寒。

边大绶向山中老僧哭诉:“生逢末世,鼎革颠末。先帝与同僚俱陨,在下有负重托,苟且偷生罢了……”

那僧人道:“施主放心,往昔死难忠魂,,皆已超生天界了。”

“何以见得?”

和尚便合掌诵经,大施幻术。角落里有人端着火盆,往台上扇了一阵浓烟。

等看清楚时,散落的残骸又变作帝王将相,从地上爬起来,畅怀大笑,把臂相拥。

孙在丰吓得不轻,冲孔尚任笑道:“这么编也行啊?”

孔尚任歪着头,捋胡子笑:“……神鬼虽然虚幻,但若是百姓愿意相信,能一直记着他们,不也就等于成仙了吗?如此亦不为过。”

“闯贼酷虐自有天收,奸佞卑污亦得报应。”那僧人质问边大绶,”如今新朝一雪前耻,问鼎天下,正是百废待兴,求贤若渴之时!先生当真能放下俗缘,就此隐退吗?”

边大绶缓缓扶住额头,看着他不语。

 孙在丰也对着孔尚任笑:“孔兄原来很会看戏嘛!”

“无事时当个消遣罢了!”孔尚任摇摇头,“你看他讲的也不全是实话啊,有些事……不也连提都没提嘛?”

 “编故事而已,自然都是有真有假,何必太较真?”孙在丰心不在焉地说.
“可我觉得……此剧中史实条条清楚,绝非常人游戏笔墨所作。”孔尚任又琢磨了一阵,抓住台下一个候场的戏子,“你们演的这戏,究竟是谁编的?”
“我哪里知道,都是班主胡乱抄来的本子,听说是朝里的人编的呐……”
孔尚任一惊:“朝中的谁?”
“……这我可不敢乱说。”戏子双手合十,拜了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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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表忠记》(《虎口余生》)和《桃花扇》都用了这个“死难忠魂,俱得升天”的结尾。
但一个是看破——“两个癡虫,你看国在那里,家在那里,君在那里,父在那里,偏是这点花月情根,割他不断么?”
一个是继续入世——“皇师讨贼,大绶获全,且得邀恩至显官。”
不知是谁给谁的灵感呢?

黄文旸《曲海总目提要》卷四十六叶六:《表忠记》一名《虎口餘生》,近时人作,闻出织造通政使曹寅手,未知是否。演明末李自成之乱,本朝大兵声讨,小丑殄灭;死难忠魂,俱得升天,故曰《表忠记》,其端则自米脂县令边大绶掘闯贼祖父坟茔,后为贼击,几死。皇师讨贼,大绶获全,且得邀恩至显官。其自述有《虎口餘生记》,故又谓之《虎口餘生》也。

孔尚任《桃花扇》第四十出《入道》

(外)这甲申殉难君臣,久已超昇天界了。

(丑、小生)还有今年北去君臣,未知如何结果?恳求指示。

(外)你们两廊道众,斋心肃立;待我焚香打坐,闭目静观。

(丑、小生执香,低头侍立介)(外闭目良久介)(醒向众介)那北去弘光皇帝,及刘良佐、刘泽清、田雄等,阳数未终,皆无显验。

(丑、小生前禀介)还有史阁部、左宁南、黄靖南,这三位死难之臣,未知如何报应?

(外)待我看来。(闭目介)

(杂白鬚、? 头、朱袍,黄纱蒙面,幢幡细乐引上)吾乃督师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史可法。今奉上帝之命,册为太清宫紫虚真人,走马到任去也。(骑马下)

(杂金盔甲、红纱蒙面,旗帜鼓吹引上)俺乃宁南侯左良玉。今奉上帝之命,封为飞天使者,走马到任去也。(骑马下)

(杂金盔甲、黑纱蒙面,旗帜鼓吹引上)俺乃靖南侯黄得功。今奉上帝之命,封为游天使者,走马到任去也。(骑马下)

(外开目介)善哉,善哉!方才梦见阁部史道邻先生,册为太清宫紫虚真人;宁南侯左崑山、靖南侯黄虎山,封为飞天、游天二使者。一个个走马到任,好荣耀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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