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（六）
吴勇的老婆时不时用眼神狠狠剜她丈夫，男人没有反应。
赵云澜把烟掐灭，做了个手势：“天地三才阵。”
楚恕之、林静和祝红就走了出去。
沈巍瞥了眼手表，时间指在十一点半，他双手握在一起身子往前倾，问吴勇：“快到十二点了，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？”
吴勇的眼睛眨也不眨，只坚持说一句话：“警察得保护我。”
赵云澜从沙发里站起来，走到窗口，轻轻发笑：“要是保护不了，也不过是记个过，写份检查的事。”
宿舍区里的梧桐树沙沙作响。
吴勇咬住嘴，紧紧抱着他请来的那些符。
钟表慢慢走动，郭长城额头上开始出汗，沈巍突然说：“要是……”后半句咽了回去。
“要是什么？”赵云澜扭头。
“要是她不来这里呢？”
赵云澜想问不然她还会去哪？但又记起先前死掉的两人，也只是跟她有一点关联，到底是按照什么顺序选择的？
他摸摸下巴：“电视剧里，关键反派总要留到最后死。”
沈巍点头：“我看见你的材料里说，她找过学校的心理医生，校领导劝她不要闹大。报过警，但是也没有立案。”
“哪一条路都走不通，又放不下，就把自己逼死了。”赵云澜盯着沈巍，“不过这都是猜的，没有证据。”
“也许所有人都在撒谎，但谎言里也有真相。”沈巍抬头看钟，指针在十一点五十五。
赵云澜又说：“你觉得她还想杀谁？”
沈巍皱眉：“假如你是她，会怎样？”
“我怎么会……”
郭长城忍不住噗嗤一笑：“没人敢对处长不轨吧？要下手也是挑沈老师这样的……”
赵云澜立刻拿眼刀瞪他：“放屁！谁敢？老子把他们都毙了！”
挂钟咚咚响了起来，窗外只有蝉鸣声。
赵云澜一拍大腿，暗想坏了，冲到窗口喊：“都回来！撤点！”
三人匆匆跑上楼，听他们领导说：“分成三组立刻换地方！老楚小郭留守，我和林静去公安局，祝红和沈教授一组，找那个心理老师。”
祝红咧嘴：“啊？”
赵云澜的声音有些没好气：“按实力分的，不然你想和我一组吗？”
祝红噘着嘴低下头。
林静又跟着赵云澜钻上吉普车，眼看处长启动车子，喇叭里响起一个女人凄厉的歌声：“让我为你写一本恐怖小说……”。
赵云澜一下将音响摁死。
林静舔了舔嘴唇，小声嘟囔：“其实黑袍使一直独来独往的，应该也没有跟人商量事的习惯。”
“打住！”赵云澜喊，“你可别给我做情感咨询，不然我以后没脸管你！”
林静马上感到一阵巨大的嫌弃恶心：“不是吧，我不信你这厮也会不好意思。”
赵云澜只是挑了一下眉毛，咬住根他刚刚顺出来的香烟，没点火。
两人沉默着飙车，恍惚间，林静仿佛听见领导在喃喃自语。
“心思太重了，不好养活……”
沈巍带着祝红跑出校园打车，司机只觉得后座上是一对标致的俊男美女，皮肤和头发鲜艳整洁，衣饰得体，怎么看都太完美了，以至于有点……不像真人。
祝红注意到沈巍手上升起一股黑气，被他一掌按在车身上，不由露出些疑惑的表情。
“让它跑快点。”沈巍解释道。
立即有股力量从后背推上来，窗外景物飞速闪过。
她抓住扶手：“那个，沈……大人。”对着这个人她总是自然不起来，“你知道吗？赵云澜最近去中介看房子了，没事就在那研究户型。”
沈巍看着她张了张嘴。
“不过您应该和我们一样吧？不能和人在一起。”
多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，祝红一直压抑着对赵云澜的想法，坚持留在朋友和下属的安全区。没料到凭空冒出这个穿黑袍的，看样子还真打算收了赵处长，她反而更加不甘心。
凭什么！
沈巍居然一副认真回答问题的表情：“我知道，但也不是一定没有办法。”
“我是说……您干嘛非挑上他呢！”祝红有些生起气来，破罐子破摔。
沈巍眼睛睁大了一点：“你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要是玩玩，三界什么样的没有？那家伙现在可认真了！你要是真心喜欢他，更应该为他好，别碰他才对……”
祝红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小下去，周围寒气骤降，呼吸间依稀可见白雾，沈巍突然对着她抬起右手来，动物的本能告诉她，非常危险！
但是那只手慢慢攥成拳头，被他颤抖着收回了口袋里：“……那我怎么甘心？”
“到了！”司机回头喊了一声，很奇怪，他觉得这对男女一路也没说话。
“咱们快一点。”沈巍下车抓住祝红的手，托住她的后脑勺。
一阵加速感剧烈眩晕过去，已经到了某户人家门前。
祝红晕得站不住，扶住墙呕吐，碰翻了地上的油漆桶。
戴眼镜的女人打开门：“谁大半夜的……沈老师？”
沈巍把油漆桶扶起来，笑了笑：“王老师，这是我一个警察朋友，有些事来问问您。”
赵云澜一到公安局就感觉不对劲，空荡荡大厅里，只一个小民警垂着头瞌睡。
他上前敲敲桌子：“同志？”没有回应，伸手一推，那人软软倒在地上。
“死了。”林静用口型说。
赵云澜拿出两张符，分别贴在他和林静脑门上，也用口型说：“去值班室看看。”
沿着漆黑的楼道上去，有一个房间亮着灯，推开门，有个梳马尾的女警坐在电脑前面。
赵云澜又问：“同志？”
“这么晚了有事吗？”她起身走过来，浑身咯咯作响，血和脑浆一路滴答流淌。
“我来找一个受害人。”赵云澜柔声说。
穿着睡衣的心理老师一直焦虑地搓着手，她用求饶的目光看向沈巍：“你别再问我了，我指着这份工作过生活养孩子，不可能得罪学校里的。”
“好吧……我再问你一件事，吴勇家门前的红字，是你用油漆写的吗？”
她皱着眉不语。
祝红的手机响了，她立即打开，听见林静在另一边大喊：“鬼在我们这边！”
祝红马上嚷：“赵处呢？赵处怎么样！”
“他冲上去了！”
沈巍起身就要走，心理老师突然开口：“我也只能这样而已啊！起码算是对得起她了！”
“可那有什么用呢？”穿着白衬衣的生物老师头也不回，走出了大门。
黑洞洞的走廊里，全身骨折的亡灵扭曲着追在赵云澜后面，赵云澜跑至走廊尽头，一步跨到窗台上，抓住窗棂对林静喊：“二龙出水阵！”
林静答应了一声，她马上回头朝他爬去。
“喂！”赵云澜笑着问，“你真的跟那个中年油腻男好过，我看他都秃了，你是没见过帅哥吗？”
女鬼的身体瞬间膨胀，沾血的断手狠狠朝他抓来。
赵云澜扯住窗帘，撕拉一声滑了下去。
楼下是停车场，赵云澜落地打了个滚，划开装满朱砂的口袋。
眨眼的工夫，她已经飘到他面前，赵云澜“哎呦”一声，爬起来就跑。
林静也下了楼，边奔跑边从袖子里往外洒朱砂。
一时间刮起狂风，飞沙走石，朱砂刚掉出来就被吹散，地上的阵型还没画完整。
“怎么办啊老大！”林静伏在地上喊。
女鬼的断指划过赵云澜的脸，头发绕住他的长颈和喉结，摔碎了皮肤的脸上，所有牙齿清晰可见。
赵云澜把手伸进衣领里，拉出一条发着蓝光的长鞭，他的眼睛隐在眉骨下的阴影里，整张脸说不出的阴沉，说话的声音却很柔软：
“这东西抽人可疼了，叔叔不想伤你。”
怨灵越发受到刺激，黑发缠紧赵云澜的脖子，指甲朝着他眼睛戳过来：“你们这些警察……都是睁眼瞎……不如挖掉……”
赵云澜叹了口气，闭上眼一挥手，鞭子横抽过去，她断成两半。
上半身掉在赵云澜脚下，下半身往旁边滚去。
半截冤鬼嘶吼一声，抱紧了赵云澜的腿，赵云澜又举起胳膊。
“住手！”黑袍人在头顶上喊了一声，落在停车场中央。他放下怀里的祝红，祝红立即又趴到地上呕吐。
赵云澜收了鞭子，蹲下掐住怨灵的头，用力掰开她的嘴：“住什么手，你男人就要被这玩意儿咬了，还住手？”
